生命是開心的

pinko

[b]林超英　香港天文台


　提到「生命教育」，大家往往直覺地感到很沉重，有很多話要說，又不知從何說起。此外，一提到「生」很快聯想到「死」，轉眼間，世界蒙上一層黑暗，不要說教學生，自己一下子已經先沉入一片灰色之中。

　因為觀鳥的嗜好，我在野外跑得比較多，以自己的眼睛觀賞自然界生命的各種表現，以自己的心感應自然界生命的脈搏，我猜想生命本身是開心的，以下我嘗試從不同的角度談談。

　每年春初，寒氣尚未全消，雀鳥便開開心心地為繁殖籌謀，這時大家祇要稍加留意，隨時可以看見香港常見的鳥類如紅耳鵯、鵲鴝和珠頸斑鳩等，高高興興地在配偶前展示自己的色彩或者舞姿，然後不久便可以見到牠們雙雙對對地生活，共同營巢和哺育下一代。

　香港天文台的同事每年總會在天文台範圍內這個或那個角落發現鳥巢和雛鳥，大家一起為牠們能否安全成長而擔憂，又一起為牠們長大離巢而歡欣鼓舞。人就是這樣重視生命，鍾愛生命，感受生命，內裡沒有甚麼高深道理。雀鳥或者任何生物在我們眼前出現，祇要我們以自然的感應去觀察，牠們的一舉一動，或是跳躍、或是啄食、或是唱鳴，處處皆是生命閃耀，不斷讓生命的喜悅灌注我們心中。日常緊逼的生活步伐往往把我們推進一些狹窄的思維角落，失去與自然的連繫，最重要的是我們要醒覺地打開面向自然的心窗，每天花少許時間觀賞身邊的樹木、頭上的藍天、遠處的山海，我相信大家一定能夠看見生命以各種的方式表現自己，並從中吸收生命開開心心的信息。

　春天的腳步漸重，樹木逐漸甦醒，枝頭掛滿嫩葉，這時我最愛跑到林區，踏著沾著露水的枯葉，嗅著潮濕的春霧，觀賞遍山不同層次的綠。生命在寒冷乾燥的冬天裡，沒有半點怨氣，祇是靜悄悄地累積著能量，保養著生命的機能，隱忍待發。季節遷移是天地的韻律，冬天總會過去，春天總會來臨，整個冬天的累積這時便會發揮作用。

　樹木不會說話，但是面對滿眼生機勃發的新綠，我知道牠們是徹底的開心愉快，我感應到此刻牠們心中正在感激天地的眷顧，為牠們周到地安排了必要和適度的陽光、溫度、雨水和泥土，以及整個匹配的生態環境。沒有散播花粉的蜜蜂，沒有啄食害蟲的雀鳥，沒有枯葉化解而成的養份，沒有化解枯葉的微生物等等，樹木絕無生存繁衍的機會。

　生命的延續不是任何一個單獨個體自己的事，而是在千絲萬縷的互相扶持中成就的。每次從樹林回來，我都有更深刻的體會，知道自己雖然表面上看來是一個獨立的生命形體，實際上是無數生命個體縱橫交錯、互相影響、編織而成的關係網裡的一個交叉點，自然界無數的成員都在默默地以各自不同的方式，支撐著我的生命。在這個認識上，我視自然界的一切為朋友，每一刻都感到活在眾多朋友的關懷之中，遠離孤獨，沒有憂愁，祇有開心。

　在我的經驗中，惱怒、怨憤、憂慮往往源於人把自己看成一個孤獨的個體，並想像世界以這個個體為中心，這是一個脫離自然規律的看法，也因此惹來種種不開心的感覺。我沒有太多的大道理，不過我想祇要讓自己多看看生命在自然况的活躍表現，以及明白自己是萬物中的一員，人一定活得開心得多。

joejo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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